从万安走出去的父亲

胡荣隆

　　　　　　　　　　　　　　　从万安走出去的父亲　
　　我家祖辈世居万安，曾祖父胡位栋下传三子：裕敦、裕厚、裕成，长房裕敦是我祖父，裕厚是“胡森茂”药店胡跃（嗣）堂的父亲。
　　父亲胡芝陆(原名胡嗣禄)，从小随父母在杭州湖墅生活，7岁丧父随母亲扶柩回万安 。13岁学至五年级就离开万安到如皋永和典鋪当学徒。正是，“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20岁时母亲在万安病故，幸得大哥探亲在家，将就厝葬。26岁在万安“三步阶级”的屋內与奕棋叶仪贞勉强成家，婚后夫妻回如皋当铺谋生。，后迁居南通马家巷在德昌日什商店任会计。1946年一家四口从杭州经新安江回到休宁奕棋岳丈家暂居。不久迁居隆阜下村租住三姨家，全家五口仅靠父亲往返南通一杭州一屯汐等地做流动商贩和在隆阜正街太和春药店摆杂货摊来维持生活。这是一段平凡的徽商人拼搏二十余年沒发达的辛酸经历。一“七年学徒，五年商贩，含辛茹苦，熬到解放”。
　　1951年父亲考为国家职员，在歙县粮食局工作5年，45岁时因干部下放到农村基层一干17年。62岁调回县城，从13岁起一生工作了55年直到68岁才退休。庸庸碌碌一辈子。
　　父亲在公社工作时，每月只回家二，三天，和我们子女在一起时间很少很短。记得我上初中时曾乘汽车到深渡，在码头換乘当时叫“蹦蹦船”的小轮船顺新安江下行到汐口公社父亲处玩了几天，他省吃俭用，简单朴素，宿舍里一张单人床，床头一个铁皮箱，箱内装着为数不多的換洗衣服，墙上掛着一把京胡。我们在食堂吃饭，睡觉与父亲同床。白天跟着他一起到各大队去办事。晚上他会坐在房内自拉自唱一段“甘露寺”。几年后的暑假里，父亲已调到棉汐公社工作，我和父亲在深渡下車，步行1小时才到棉汐。他的生活还是那样精打细算，过着 粗茶淡饭 粗衣布服的生活，也难怪，他每月就几十元工资还要支撑起我们这一家子。确实不易。
　　父亲最大爱好是拉京胡唱京剧和看报刊关心时事，记得小时候二哥每次从省徽剧团回家探亲，父亲总要操琴和二哥合上几段京剧，退休后父亲无所事事，经常放些京剧磁带欣赏，有时还录上几段自已的京剧唱段，听着“四郎探母”的录音带，还一字一句的记录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唱词可見父亲对京剧的“痴迷”。可能是遗传吧，大哥是县黄梅剧团主角，二哥是省徽剧团“大师兄”。每天上午父亲必到县图书馆去看各种报刊，带在身边的笔记本上经常抄录一些对己有用的资料。
　　父亲一生精打细祘，勤俭持家，从不乱花一分钱，他一辈子不沾烟酒，没有不良嗜好。也许是他干财务的职业特性，多年来他一直坚持个人收支记账，尤其是退休后的帳目更加详细，还有逐年逐月的收支分析表，临终前两个月还沒忘记记帳，这就是他的会计职业习惯所在。他一生帐目清楚收支分明，因此能平安地清白地经历了肃反、三反五反、反右、四清、文革等运动。他对待家庭也一样，儿女送他一张戏票，他也会把钱付上。但对儿女付出从不吝惜，1968年我刚参加工作，因职业需要一辆自行車，父亲得知后毫不犹豫拿出150元让我买辆永久牌自行车。（他当时每月工资42元6角）父亲对子女教育很严厉，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人就因为到别人地里搞玉米杆吃，被父亲痛打一顿，教训深刻。他是一位慈祥而又严厉的父亲。
　　锻练身体也是父亲每天必修课，步行健走是他的特长，在农村工作时练就了一双铁脚板，退休后每天坚持从歙县城东步行到火车站，往返有五六公里，从不间断。70岁时在岩寺蜂场住过一段时间，他每周要步行10公里回歙县到邮局取报纸，80岁之前还没住过医院。80岁后身骨消瘦，饮食减退，还仍步行锻练，因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有一天在税务上顶下坡时不小心摔倒，在家臥床养病，原本就年老体衰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病情日逐加重，但父亲淡然人生拒绝去医院，坚持在家听天由命，臥床不久就于一九九三年八月四日十六时四十分离世而去。享年83岁。
　　父亲一生为人随和，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只求平安；生活节俭，精打细算；工作兢业，踏踏实实；是个实在的淡泊名利者。他关心时事，跟上形势，思想进步。从内心感谢毛主席和共产党。父亲饱经沧桑 历尽艰辛的一生催人泪下，“穷苦潦倒”的前半生；“省吃俭用”的后半生；晚年的 “豁达淡然”，一生沒过上幸福生活。虽终老沒留下一片瓦一寸土，但留下我们后代。現在儿女们也都退休养老，生活安康；孙辈们也事业有成，身体健康；曾孙辈也正茁壮成長。这也是对父亲的最好报答。